〝夫五臟之有疾也,譬猶刺也,猶污也,猶結也,猶閉也。刺雖久猶可拔也,污雖久猶可雪也,結雖久猶可解也,閉雖久猶可決也。或言久疾之不可取者,非其說也。夫善用針者,取其疾也,猶拔刺也,猶雪污也,猶解結也,猶決閉也。疾雖久猶可畢也,言不可治者,未得其術也。〞《靈樞》
真氣渙散,命門火衰,冱寒冰冽,真陽發露。亡陽不可治?除了終生依賴服食附子,針灸也無法追復元氣畢其疾,復脈恢復先天?
針刺
經籍記載,針刺可以補虛,亦能瀉實。虛則補之,實則瀉之。〝邪氣盛則實,精氣奪則虛〞針刺〝補瀉之時,以針為之〞《靈樞》
針刺常用補瀉手法:
迎隨經氣
〝迎而奪之者,瀉也;追而濟之者,補也。〞〝瀉者迎之,補者隨之,知迎知隨,氣可令和。〞《靈樞》
〝所謂迎隨者,知榮衛之流行,經脈之往來也,隨其逆順而取之,故曰迎隨。〞《難經.七十二難》
〝要識迎隨,須明逆順。〞〝迎隨之法,補瀉之道也〞 《難經本義》〝凡氣始至而用針取之,名曰迎而奪之;其氣流注終而內針,出而捫其穴,名曰隨而濟之〞《難經補注》
〝順經絡而刺是謂補,逆經絡而刺是謂瀉。手法在人,依經用度。〞《扁鵲神應針灸玉龍經》〝凡欲瀉者,用針芒朝其經脈所來之處,迎其氣之方來未盛,乃逆針以奪其氣,是謂之迎;凡欲補者,用針芒朝其經脈所去之路,隨其氣之方去未虛,乃順針以濟其氣,是謂之隨。〞《圖注難經》 此順經絡而刺曰補,逆經絡而刺曰瀉之說,亦即用針芒順經為補,逆經為瀉,明.汪機有截然不同且頗為高明的見解:〝迎者,迎其氣之方來而未盛也,瀉之以遏其沖,何嘗以逆其經為迎。隨者,隨其氣之方往而將虛也,補之以助其行,何嘗以順其經為隨,所言若是,其誕妄可知矣。〞《針灸問對》
留針之久暫
〝瀉者迎之,補者隨之,有餘則瀉,不足則補。瀉者,吸則內針,無令氣忤,靜以久留,無令邪布,候呼盡乃去,大氣皆出,是名曰瀉。補者,捫而循之,切而散之,推而按之,彈而努之,抓而下之,外引其門,以閉其神,呼盡內針,靜以久留,以氣至為故,候吸引針,氣不得出,各在其處,推合其門,令神氣存,大氣留止,故名曰補。〞《子午流注針經》
轉針方向 (捻轉補瀉)
右迎而左隨,右瀉而左補。
〝動退空歇,迎奪右而瀉涼;推內進搓,隨濟左而補暖。〞《針經指南.標幽賦》 竇漢卿的瀉涼取熱手法全在動與推兩字,動即是帶力出針,推就是帶力進針。與下述之〝徐而疾則實者,言徐內而疾出也;疾而徐則虛者,言疾內而徐出也。〞徐緩進針,快速出針為補;快速進針,緩慢出針為瀉之徐疾進出補瀉。以及《金針賦》之燒山火、透天涼,取熱瀉涼在手法上實是相一致的。
徐疾進出
進針緩,出針快為補,進針快,出針慢則為瀉。
〝徐而疾則實(補虛),疾而徐則虛(瀉實)〞〝徐而疾則實者,言徐內而疾出也;疾而徐則虛者,言疾內而徐出也〞《靈樞》
出針緩,快速按住孔穴為補;出針快,緩慢按住孔穴為瀉。
〝徐而疾則實者,徐出針而疾按之;疾而徐則虛者,疾出針而徐按之。〞《素問》
提插補瀉
〝補瀉所在,徐疾之意。所取之處,瀉必用員,切而轉之,其氣乃行,疾而徐出,邪氣乃出,伸而迎之,搖大其穴,氣出乃疾;補必用方,外引其皮,令當其門,左引其樞,又推其膚,微旋而徐推之。…氣下而疾出也,推其皮,蓋其外門,真氣乃存〞《靈樞》
伸者,提也;推者,插也。
得氣,因推而內之,是謂補;動而伸之,是謂瀉〞《難經》
推插為補,提伸為瀉。針刺得氣後,反復行針重插輕提為補法;反之,反復行針重提輕插為瀉法。補法在出針後要按壓腧穴,以令真氣乃存;瀉法在出針後,則不必按壓腧穴,以令氣(邪氣)出乃疾。
九六補瀉
插針捻轉合于〝九陽之數〞以取熱,合于〝六陰之數〞以取涼。用〝九六〞量化是一種抽象哲學理念。九與六是一種泛指陰陽、剛柔之屬性,〝數猶理也〞,〝數與量〞指的是施行補瀉手法時,施力強度與刺激量的某種控制規範,臨床時須據病情病勢而變,非僅僅是死的數據。
開闔補瀉
開者,打開也;闔者,關閉也。
〝推闔其門,令神氣存,故命曰補〞〝入實者,左手開針空也;入虛者,左手閉針空也〞《素問》針空者,針孔也。右手持針,左手開閉針孔也。
〝瀉必…搖大其穴,氣出乃疾;補必…氣下而疾出之,推其皮,蓋其外門,真氣乃存〞〝一方實,深取之,稀按其痏,以極出其邪氣;一方虛,淺刺之,以養其脈,疾按其痏,無視邪氣得入〞《靈樞》痏者,針刺孔也。瀉法,搖大穴孔,以令邪氣出;補法,出針後,推動皮膚,關閉其外門穴孔,以令真氣存內。
虛則補其母,實則瀉其子
〝刺法云:虛則補其母,實則瀉其子。假令肝臟實,瀉肝之荥行間穴,屬火是子;肝臟虛,補肝之合曲泉穴,屬水是母。凡刺只取木經井荥輸經合五行,子母補瀉,此乃大要也。〞《子午流注針經》換言之,肝木旺,則針刺其我生之心火為瀉,肝木虛,針刺其生我之腎水則反為補。同為針刺,針刺前後二經有不同之補瀉之分。
補虛補的是何虛?
綜觀這些操作手法無非皆是一體分兩面,藉著操作手法不同分屬補瀉兩種療效,試問一針下去,一能瀉實祛邪,另個方向反能扶正補虛?既可瀉熱又能補陽?且慢,補虛意謂補陽嗎?何以不是指涉補益陰氣?補益因熱實灼爍耗竭的津液?瀉實某種意義上即有益存陰液,瀉熱退火以存陰液更是傷寒論的一大法門。細細玩味〝邪氣盛則實,精氣奪則虛〞《素問》此一論述,你即能掌握關鍵。〝虛者,陽之虛也〞《神灸經綸》再看〝肝臟虛,補肝之合曲泉穴,屬水是母。〞肝虛補其母,生我者腎水也,腎水者,腎陰也。就更清楚了。
〝凡刺之道,氣調而止,補陰瀉陽,音氣益彰,耳目聰明。反此者,血氣不行。〞《靈樞》補是補陰;瀉是瀉陽。瀉陽即能補陰也;瀉邪即能扶正也。邪去正復也。邪衰陰氣復至也。 〝針經曰:熱病,取之諸陽五十九穴,刺以瀉其熱而出其汗,實其陰而補其不足。〞《注解傷寒論》瀉熱,補陰也!
因此瀉實與補正完全是同一碼事,而非兩途。依此來看,補瀉同時存在也就毫無違悖於邏輯了。因此針刺分補瀉,恐怕並無實質積極意義。皆能瀉實;也皆能補虛滋化源。易言之,當我們下針針刺時,即在祛邪以補正。與補暖陽火完全無涉。
〝夫經水之應經脈也,其遠近深淺,水血之多少,各不同合,而以刺之奈何?岐伯答曰:足陽明,五臟六腑之海也,其脈大,血多,氣盛,熱壯,刺此者,不深勿散,不留不瀉也。〞《靈樞》
散熱瀉實才是針刺真正的功能。
陰虛與陽虛皆可視為氣虛。問題是,世上只有陽虛,陰虛只是短暫現象(急性疾病時),津竭陰涸雖也能令人元氣大損大虛,但,人無法於陰虛狀態而能長期存活。
氣者,陽也。〝氣者陽所生也〞《扁鵲心書》
〝夫實者,氣入也;虛者,氣出也。氣實者,熱也;氣虛者,寒也〞《素問》
氣虛真正的意義即是陽虛。陽火虛弱。虛者,有寒意。虛弱,一定顫寒震慄,其指涉的是陽虛。
〝氣虛者,陽虛也,其病為怯寒憔悴,氣短神疲,頭運目眩,腹痛飧泄,遺精盜汗…〞《神灸經綸》
而陽虛之甚者,即為亡陽。所以氣虛之甚者與亡陽同義。
針刺之療效既是如此,試問亡陽人能隨便針刺?!而且是針入會陰此一隱密要穴,釋放其內之元氣?!會陰是禁針穴《針灸大成‧禁針穴歌》見圖。
〝會陰穴:屬任脈經,在兩陰間,為任督衝三脈所起,主陰汗,陰頭疼,陰中諸病,前後相引痛,不得大小便,男子陰端寒衝心,竅中熱皮疼痛,穀道瘙養,久痔相通,女子經水不通,陰門腫痛。銅人,灸三壯,指微,禁針。卒死者,針一寸,補之。溺死者,令人倒拖出水,針補尿,尿出則活,餘不可針。〞《中國醫學大辭典》
無論針刺或火灸,皆須辨證後方能施針施炙,因證因脈制宜。〝知經絡之虛實,辨臟腑之寒溫〞不是老二不行就針刺老二。
〝灸不當其穴,損傷榮血;刺不中其法,喪敗衛氣〞《扁鵲神應針灸玉龍經》
〝穴不審,則多有誤于傷氣傷血〞《神灸經綸》
亡陽人,無論溫針火針燒針電針俱皆不宜也。因為皆為針刺也。
針刺是否能補陽火而由虛轉實,是可以驗證的。〝刺虛則實之者,針下熱也,氣實乃熱也。滿而瀉之者,針下寒也,氣虛乃寒也。〞〝夫實者,氣入也。虛者,氣出也。氣實者,熱也。氣虛者,寒也。〞《素問》
注:溫針者,是針刺與艾灸結合的一種針法,在留針過程中,將艾絨搓團捻裹于針柄上點燃,通過針體將熱力傳入穴位。〝火針者,素問所謂燔針、焠針也。張仲景謂之燒針。川蜀人謂之煨針。其法,麻油滿盞,以燈草二七莖點燈,將針頻塗麻油,燈上燒令通赤。用之不赤或冷,則反損人,且不能去病也。〞《本草綱目》
〝經年或變勞怯者,痞滿臍旁章門決。遺精白濁心俞治,心熱口臭大陵驅。
腎敗腰痛小便頻,督脈兩旁腎俞除。〞《勝玉歌》
虛勞痞滿心氣怯,遺精白濁口臭尿頻利皆是寒證,典型手淫亡陽證,辨證乖舛,以寒為熱,惑于循針感傳,瀉針出氣之快意,針刺章門、心俞、大陵、腎俞是徒傷皮肉血脈無法見效的。縱然以補法火針施治。無能力辨別寒熱虛實才會既用針復用火。
針刺入穴既為瀉,則不外入穴空,僅以無形熱能導入穴內之火灸則為補。針灸兩歧,各入不同之境。功能定位完全相反。
請看如下這兩張圖片有何不同:何以一用針,而另一卻用灸?瀉者滑而出;補則納而藏。胞衣不下,子死腹中,當然用針以推盪瀉出。遺精滑精當然以灸封藏固攝。瀉者欲其出;補則欲其藏。刺者刺其邪,灸者灸其虛。明乎此,則即能了然針刺灸火矣。〝文伯瀉死胎于陰交,應針而殞〞《針經指南》
〝五臟俞傍五,此十者,以瀉五臟之熱也。〞《素問.水熱穴論》五臟俞穴(肺俞、心俞、肝俞、脾俞、腎俞)之旁各有五穴,即魄戶、神堂、魂門、意舍、志室等五穴,左右共十穴。
何以治遺精不針刺志室而是火灸精宮?乃因為針刺精宮是瀉腎臟之熱也。可見遺精之症,是腎寒而絕非腎熱也明矣。
注:精宮即志室。
針刺子戶能下胞衣,火灸子戶則能治子宮虛寒帶下無子。華陀治流產胎死腹中,針刺至陰。
針刺與溫炙不同,溫炙以艾火灼炙也。如:〝少陰病下利,脈微澀,嘔而汗出,必數更衣,反少者,當溫其上,炙之。〞《傷寒論》炙之百會、關元、氣海也。
刺法,泄其熱而出汗也。
〝刺期門,隨其實而瀉之,濈然汗出則愈。〞《傷寒論》實者,熱也。
〝氣口靜,人迎躁者,取之諸陽,五十九刺,以瀉其熱而出其汗,實其陰以補其不足者。〞《靈樞》瀉熱即補陰益陰也。
〝汗泄二字,俱是刺法,故云各通其臟脈。刺法有淺有深,故云可汗可泄〞〝刺法,從經脈中泄其熱耳〞《傷寒論後條辨》
〝外有刺法,無非泄其熱而無實邪可下也。〞《傷寒論本義》
〝傷寒腹滿譫語,寸口脈浮而緊,此肝乘脾也,名曰縱,刺期門。傷寒發熱,嗇嗇惡寒,大渴欲飲水,其腹必滿,自汗出,小便利,其病欲解,此肝乘肺也,名曰橫,刺期門。〞《傷寒論》
〝此脾土虛而肝木乘其所勝也,名曰縱,謂縱勢而往無所顧慮也。宜刺肝之期門,以制其放縱之勢。…此肝木侮肺金,而反乘其所不勝也,名曰橫,謂橫肆妄行,無復忌憚也,亦刺期門以瀉其盛氣。〞《傷寒論直解》
〝此為熱入血室也,當刺期門,隨其實而瀉之〞《傷寒論》
〝刺肝之期門以泄其血室之熱,非泄血也。〞《傷寒論直解》
〝脈微,手足厥冷,煩躁,炙厥陰,厥不還者,死〞《傷寒論》
〝炙之而厥不還者,陽氣不復,陰陽乖離,故死〞《傷寒論直解》
〝若已吐下、發汗、溫針,譫語,柴胡湯證罷,此為壞病,知犯何逆,以法治之。〞《傷寒論》
吐、下、汗、溫針,四者皆為攻伐矣。吐、下,則中氣虛;發汗,則陽亡;溫針,經脈傷矣。故而惡化成醫壞之病也。譫語,鄭聲也,喃喃自語,無陽見鬼也。
凡邪在經脈者,傷寒論俱用刺法,無論刺期門、風池、風府或巨闕。“凡病在經脈者,本經俱用刺法”“凡傷寒病在經脈,當用針刺”〝刺以泄其氣也〞《傷寒論直解》會陰深處是命門,亡陽是命門失溫無陽無火,非會陰受/客邪也,非病在經脈也。命門者,人身立命之門,非指督脈命門穴,乃是一空間,非經絡上一個穴位點。妄加溫針刺會陰,以攻其邪,則傷及無辜,經脈之氣無故而殞,泄掉陽火真氣也。
亡陽是指無法恢復先天之真陽真氣,無論灼艾、丹藥或附子。附子既能回陽強陽,何須燒針火針!!燒針者,針其穴而復以火燒其針尾,是針而復加之炙也,針則刺入泄氣散氣,泄氣是泄熱瀉火,經脈受傷也。如何溫煦脾胃小腸!?火針之熱度不過一時,稍後即寒!艾火焚炙燔炙薰灼,是不必針刺也。
〝黃帝問曰:五臟熱病奈何?岐伯曰:肝熱病者,小便先黃,腹痛,多臥,身熱。熱爭則狂言及惊,胁滿痛,手足躁,不得安臥,…刺足厥陰、少陽。…心熱病者,先不樂,數日乃熱。熱爭則卒心痛,煩悶善嘔,頭痛面赤無汗,…刺手少陰、太陽。…脾熱病者,先頭重,頰痛,煩心,顏青,欲嘔,身熱。…刺足太陰、陽明。…肺熱病者,先淅然,厥,起毫毛,惡風寒,舌上黃,身熱。腎熱病者,先腰痛,胻痠,苦渴數飲,身熱。熱爭則項痛而強,胻寒且痠,足下熱,不欲言。…刺足少陰、太陽。〞〝諸治熱病,以飲之寒水,乃刺之,必寒衣之,居止寒處,身寒而止也。〞《素問‧刺熱論》〝刺跗上動脈,開其孔,出其血,立寒。〞《刺瘧論》可見,有熱,熱症才用針刺,亡陽人洒淅身寒,五臟冷,小便白,虛汗自出,舌苔濕滑灰白,口中涎流欲滴,足下寒,渴不欲飲,惡寒水冰飲,喜趨日光火氣,請問能針刺施治? 又何以《黃帝內經》無《刺寒論》?刺熱灸寒才是正治!
〝或問:用針渾是瀉而無補,古人用之,所以導氣,治之以有餘之病也。今人鮮用之,或知其無補而不用歟?抑元氣稟賦之薄而不用歟?或斲傷之多而用針無益歟?抑不善用而不用歟?經曰:陽不足者溫之以氣,精不足者補之以味。針乃砭石所製,既無氣,又無味,破皮損肉,發竅於身,氣皆從竅出矣,何得為補?經曰:氣血陰陽俱不足,勿取以針,和以甘藥,是也。又曰:形氣不足,病氣不足,此陰陽皆不足也,不可刺之,刺之重竭其氣,老者絕滅,壯者不復矣。若此謂者,皆是有瀉而無補也。〞《針灸大成》
〝形氣不足,病氣不足,此陰陽俱不足也,不可刺之;刺之則重不足,重不足則陰陽俱竭,血氣皆盡,五臟空虛,筋骨髓枯,老者絕滅,壯者不復矣。〞《靈樞》形氣不足,病氣不足者,病勢雖微,真氣已損而亡陽也。
〝氣針雖微,妄加無病,則氣之瀉,若河決下流,不可以其微而輕之也。〞《針灸聚英》 無病者,病勢不顯或亡陽〝証〞非常嚴重,如:手足無溫,腎冷如冰,身冷如屍,病情卻不甚明顯。甚至檢查不出來有任何疾病。易言之,人雖不病,六經卻嚴重不調也。〝六經調者,謂之不病,雖病謂之自已也。〞《靈樞》手淫人相信亡陽証可以自已,相信人有自癒能力,是誕妄不經,無可救藥的盲目天真也。
〝血清氣滑,疾瀉之,則氣竭焉…血濁氣澀,疾瀉之,則經可通也。〞《靈樞》氣竭者,真氣耗竭也。亡陽人陰盛水泛,精氣清冷,血清氣滑,能針而疾瀉之?
〝必欲治病,莫如用針,…中含水火,善回陽而倒陰〞《針經指南.流注通玄指要賦》〝刺寒厥者,宜二刺陽,一刺陰〞〝刺陽部者,從其淺也。刺陰部者,從其深也。〞〝補者先淺而後深,從外推內而入之。〞《針灸大成》〝上熱下寒 ,視其虛脈而陷之于經絡者取之,氣下乃止,此所謂引而下之者也。〞《靈樞》
〝補者一退三飛,真氣自歸;瀉者一飛三退,邪氣自避。〞《金針賦》 針刺能引火歸元?善回陽而倒陰?能溫補寒厥?縱然深諳燒山火,飛經走氣,針至熱至,亦無可能易瀉反為補,接補真氣,回陽補火,壯盛陽氣,自振體溫!寒流來襲時,針下見真章!
注:燒山火者,是一種用針刺使機體產生熱感的操作手法,反之能除熱產生涼感則謂之透天涼。飛經走氣,則運用手法使經氣能循經流注,並送氣直達病所。始見于1439年竇漢卿的再傳門人泉石心之《金針賦》
〝燒山火口訣:燒山之火能除寒,一退三飛病自安,始是五分終一寸,三番出入慢提看。透天涼口訣:一身渾似火來燒,不住時時熱上潮,若能加入清涼法,須臾熱毒自然消。〞《針灸大成》
灸 灸焫 灸火 艾灸 灼灸 火灸 艾火 灼艾
〝臟寒生滿病,其治宜灸焫〞《素問》
焫同〝熱〞,作〝燒〞解。灸焫即以艾火燻燒之意,今通稱為灸法。反之,〝致理而赤色,其病攣痹,其治宜微針〞腠理致密,皮膚色赤者,宜用微針針刺以治療。亡陽人臟寒疏理,腠理疏鬆而弛張,虛汗久久不斂,灸火猶未及,豈可針刺逆治乎?
〝經陷下者,火則當之〞火者,灸法也。〝厥在于足,宗氣不下,脈中之血,凝而留止,弗之火調,弗能取之〞〝陷下者,脈血結于中,中有著血,血寒,故宜灸之〞《靈樞》
〝猶七年之病,求三年之艾也〞《孟子》
〝昔曹操患頭風,華陀針之,應手而愈。後陀死復發,若于針處灸五十壯,永不再發。〞《扁鵲心書》華陀(公元141-208)〝愆其能而患禁忌〞《標幽賦》只針不灸,恐怕是留了一手。華陀針曹操頭風,相傳針風府穴,一針立愈。〝風府穴入針,人即昏倒,其法向左耳橫下針,則不傷大筋而無暈,乃《千金》妙法也。〞
〝艾葉,生溫熟熱,純陽也,可以取太陽真火,可以回垂絕元陽,服之則走三陰而逐一切寒濕,轉肅殺之氣為融和。灸之則透諸經,而治百種病邪,起沉痾之人為康泰。〞《本草綱目》
〝灸法以陽勝陰〞〝下者舉之,故當藉火力以提之〞《神灸經綸》
〝下利,手足厥冷,無脈者,灸之〞〝傷寒脈促,手足厥者,可灸之〞〝脈不至者,炙少陰七壯〞《傷寒論》
〝陽氣陷下者,則灸之,是灸所以助陽〞也。〝生陽之氣起于下焦,灸之以啟下焦之生陽〞《傷寒論直解》
〝治陰證傷寒,于臍下一寸半氣海穴二七壯。小作艾炷,于臍心以鹽填實,灸七壯,立效。二寸丹田,三寸關元皆可灸〞《世醫得效方》
注:隔鹽灸,〝以鹽內臍中上,灸二七壯〞《肘後備急方》取純淨乾燥食鹽炒熱,納臍中,與臍平,上置艾炷施灸。據說有回陽救逆,固脫功效。用于大汗亡陽,四肢厥冷,脈微欲絕等症。救治脫症,不計壯數,以脈出汗止,肢暖陽復為度。除了〝隔鹽灸〞外尚有〝隔附子灸〞值得亡陽人關注。
〝臟氣虛憊,真氣不足,一切氣疾久痞老者,宜炙氣海。
臟腑虛乏,下元冷憊等疾,宜炙丹田。關元,在臍下三寸。針二寸,灸隨年壯。即丹田也。補,不瀉。〞〝陽氣虛憊,失精絕子,宜炙中極。〞《扁鵲神應針灸玉龍經》
注:隨年壯者,隨年齡之大小而決定艾灸的壯數,即年幾歲,則灸幾壯。三十歲灸30壯,五十歲灸50壯。餘類推。所謂壯,置純淨艾絨于平板上,以手搓捏成大小不等之圓錐形狀,此即為艾炷。施灸時將艾炷置于特定的部位點燃,這即是灸。每燃燒一炷艾炷稱為一壯。亡陽人施灸壯數每每須高達三、五百壯,甚至千壯方能具有療效。而且艾炷也必須使用緊實艾炷,如蓮子大,底闊三分。〝艾炷宜大,壯數宜多,使火氣到,始能去痼冷之疾也〞《刺灸心法要訣》不是隨年壯或三五壯可得效。〝又世俗用灸,不過三五十壯,殊不知去小疾則愈,駐命根則難。故《銅人針灸圖經》云:凡大病宜灸臍下五百壯,補接真氣,即此法也。〞〝怕痛者,先服睡聖散,然後灸之。一服止可灸五十壯,醒後再服,再灸。〞〝睡聖散:人難忍艾火灸痛,服此即昏睡,不知痛,亦不傷人。山茄花(八月收),火麻花(八月收)。收此二花時,必須端莊閉口,齊手足採之。若二人去,或笑,或言語,服後亦即笑,即言語矣。採後共為末,每服三錢,小兒只一錢,茶酒任下。一服後即昏睡,可灸五十壯,醒後再服,再灸。山茄子,今謂之風茄兒,其花亦謂之曼陀羅花,火麻即大麻。〞《扁鵲心書》
回陽九針歌:〝啞門勞宮三陰交。湧泉太谿中脘接。環跳三里合谷并。此是回陽九針穴。〞《針灸聚英》
論灼艾灸火,南宋之竇材(約生于公元1070年)乃千古第一人,其《扁鵲心書》(成書于南宋紹興十六年,公元1146年)最為後世所津津傳頌的即是血肉之軀化為〝土成磚,木成炭,千年不朽〞神話之〝住世之法〞:
住世之法
〝紹興間劉武軍中步卒王超者,本太原人,後入重湖(洞庭湖)為盜,曾遇異人,授以黃白住世之法,年至九十,精彩腴潤。辛卯年間,岳陽民家多受其害,能日淫十女不衰。後被擒,臨刑,監官問曰︰汝有異術,信乎?曰︰無也,惟火力耳。每夏秋之交,即灼關元千炷,久久不畏寒暑,累日不飢。至今臍下一塊,如火之暖。豈不聞土成磚,木成炭,千年不朽,皆火之力也。死後,刑官令剖其腹之暖處,得一塊非肉非骨,凝然如石,即艾火之效耳。故《素問》云:年四十,陽氣衰(素問.陰陽應象大論篇作陰氣衰),而起居乏;五十體重,耳目不聰明矣;六十陽氣大衰,陰痿,九竅不利,上實下虛,涕泣皆出矣。夫人之真元乃一身之主宰,真氣壯則人強,真氣虛則人病,真氣脫則人死。保命之法,灼艾第一,丹藥第二,附子第三。人至三十,可三年一灸臍下三百壯;五十,可二年一灸臍下三百壯;六十,可一年一灸臍下三百壯,令人長生不老。余五十時,常灸關元五百壯,即服保命丹(保命丹可能即保元丹傳抄之誤,保元丹又稱金液丹,硫磺也)、延壽丹,漸至身體輕健,羨進飲食。六十三歲時,因懮怒,忽見死脈于左手寸部,十九動而一止,乃灸關元、命門各五百壯。五十日後,死脈不復見矣。每年常如此灸,遂得老年康健。乃為歌曰:一年辛苦惟三百,灸取關元功力多,健體輕身無病患,彭籛(彭祖)壽算更如何。〞
何以是神話?
因為竇材長年火灸血肉至死並未練成不朽,臍下火暖,不畏寒暑,累日不飢,日淫十女而不衰。只是老年康健而已。而且尚需常服保元丹(金液丹)以保命,否則未必能健體輕身無病患。試問住世之法若可能實現,灸火若可能回陽,又何須藉金液丹之助力。又何以在六十三歲時忽見死脈?竇材號稱神方除了保元丹之外還有薑附丹。
〝薑附丹:此丹補虛助陽消陰,治傷寒陰證,癰疽發背,心胸作痛,心腹痞悶,喉痹,頤項腫,湯水不下,及虛勞發熱,咳嗽吐血,男婦骨蒸勞熱,小兒急慢惊風,痘疹縮陷,黑泡水泡斑,脾勞面黃肌瘦,腎勞面白骨弱,兩目昏翳內障,脾瘧久痢,水瀉米谷不化。又能解利兩感傷寒,天行瘟疫,山嵐瘴氣及不時感冒等證。生薑,切片,五兩。川附子,炮切片,童便浸,再加薑汁炒乾,五兩。共為末。每服四錢,水一盞,煎七分,和渣服。若治中風不語,半身不遂,去附子,用川烏。去黑皮,制法與附子同。〞
〝虛勞:此病由七情六欲,損傷脾腎,早尚易治,遲則難愈,必用火灸,方得回生。若用溫平藥及黃芪建中、鱉甲飲之類,皆無益于病,反傷元氣。其證始則困倦少食,額上時時汗出,或自盜汗,口乾咳嗽,四肢常冷,漸至咳吐鮮血,或咯血多痰,蓋腎脈上貫肝腑,入肺中,腎既虛損,不能上榮于肺,故有是病,治法當同陰證治之。先于關元灸二百壯,以固腎氣,後服保命延壽丹,或鐘乳粉,服三五兩,其病減半,一月全安。若服知、柏、地黃、當歸之屬,重傷脾腎,是促其死也,切忌房室。然此病須早灸,遲則無益,丹藥亦不受矣。服之反發熱煩,乃真脫故也,若童男女得此病,乃胎秉怯弱,宜終身在家,若出嫁犯房室,再發必死。〞
〝胎逆病:姙娠後,多于房事,或食冷物不消,令人吐逆不止,下部出惡物,可服金液丹、霹靂散即好。〞《扁鵲心書》
〝菟絲子丸:補腎氣,壯陽道,助精神,輕腰腳。菟絲子一斤,淘淨酒煮,搗成餅,焙乾,附子制,四兩。共為末,酒糊丸梧子大,酒下五十丸,十日後強壯。〞
玩味虛勞證,不就是手淫亡陽證,若灸火能回陽,住世之法有用,又何須終身在家,終身只能當和尚尼姑不能性愛?
遙遠的時空,九百多年前竇材對附子的運用並非單用附子,而是組成薑附丹,附子且還以童便浸漬再加薑汁炒乾以減其毒。請問附子之強悍霸赫回陽力道還剩幾成?
書中雖提及《孫兆口訣》霹靂散,卻不知何故似乎並未受到竇材重視,僅提及一次,亦無輯入其神方中特別論述。不若金液丹、薑附丹、薑附湯屢屢提及,只要急灸關元必服保元丹或薑附湯。編入神方的霹靂湯則是川附、桂心、當歸、甘草、生薑合用。現存《扁鵲心書》有後人增益之跡證。霹靂散之用恐為後人所輯或霹靂湯傳抄之誤亦不無可能。因為霹靂散即為單用附子,其退陰療效非同小可,沒有理由精於辨證的竇材會任其曇花一現然後束之高閣。尤其書中即有不乏相類似陰證格陽燥熱不堪真寒假熱的病例。
再看,〝氣脫:少年酒色太過,脾腎氣虛,忽然脫氣而死,急灸關元五百壯,服霹靂湯、薑附湯、金液丹,久久而愈。此證須早治,遲則元氣亦脫,灸亦無及矣。〞可見霹靂散為霹靂湯之傳鈔之誤絕非臆測。
注:霹靂散出于葛洪《肘後備急方》〝《孫兆口訣》,治陰毒傷寒,手足逆冷,脈息沉細,頭疼腰重,兼治咳逆等疾方。川烏頭、乾薑等分為粗散,炒令轉色,放冷,再搗為細散,每一錢,水一盞,鹽一撮,煎取半盞,溫服。又方,治陰勝格陽傷寒,其人必燥熱而不欲飲水者是也,宜服霹靂散,附子一枚,燒為灰,存性為末,蜜水調下,為一服而愈,此逼散寒氣然後熱氣上行而汗出,乃愈。〞
竇材所謂的〝腎氣虛損〞、〝腎氣虛憊〞〝腎氣不歸海〞、〝六脈微細陽欲脫〞、〝脾腎氣衰〞、〝脾腎氣虛〞、〝肺腎氣損〞〝脾勞〞〝腎勞〞〝房勞〞〝冷勞〞通通治以急灸關元及命關數百壯。何以如此?乃因為這些腎氣虛損、脾腎氣衰指涉的全部皆是手淫亡陽,真元衰敗典型症狀也,故須急灸關元,〝若不早灸關元以救腎氣,灸命關以固脾氣,則難保性命。蓋脾腎為人一身之根蒂,不可不早圖也。〞
可見竇材之辨證與治法對策(火灸關元、氣海及餌食薑附、金液丹)雖然完全正確,卻不明萬般病症何以治法只有一途之真確道理。對手淫亡陽致令腎氣衰亡一無所知。對附子的運用仍跳脫不出當時薑、附合用時行趨勢,對陽道不興,老二不振,仍停留在填精補陽的陳腔濫調中浮沉,菟絲子與附子相須為用以補精興陽,未有新創思維,以致低估附子回陽追復腎氣之能耐。
單用附子豈止勝過薑附丹千百倍,單用附子更有金液丹所無的強心復脈作用,更為安全與療效疾速。何況服食金石,其金屬毒性之遺患與風險更難以叵測與駕馭。單用附子即能回陽,強陽而壯陽。
壯陽者,壯其陽神,壯其神氣也。強陽而不泄,只要有機緣與經濟條件,日御十女不衰非不能。又何須火灸皮肉煎熬折磨?
沒有附子的世界,灼艾火灸關元確實是亡陽人僅有,辨證正確而真正有益于回陽的惟一途徑,易言之,除了單用附子與住世之法,這天下絕無其他方法與手段能益火之源。不信單用附子,亦無意志承受艾火,亡陽人求生之路只是在延誤醫療自我耽誤耳。
〝氣脫,脫氣而死〞無非是手淫亡陽暴斃。〝此證須早治,遲則元氣亦脫,灸亦無及矣〞易言之,竇氏之言非意謂灸火住世也難回陽回生而何?遑論追復先天了。〝損其元氣或元氣已脫,則不可治,雖灸亦無用矣〞〝若真氣脫,雖灸無用矣〞悲觀醫論不時屢見,請問真陽有可能以火灸回?
針刺能否補陽可以針下寒熱驗證,艾火焚灸,住世之法能否補回真元恢復先天依然可以求證,如下兩則亡陽汗之治,你只要依樣葫蘆如法複製,答案立即浮現:
〝一人額上時時汗出,乃腎氣虛也,不治則成癆瘵,先灸臍下百壯,服金液丹而愈。〞
〝一人每日四五遍出汗,灸關元穴亦不止,乃房事後,飲冷傷脾氣,復灸左命關百壯而愈。〞
所謂愈,即是病情痊癒。無須再灸,亦無須再服餌。腎氣補回,正常吃喝飲食不再復發。
〝中風半身不遂,語言謇澀,乃腎氣虛損也,灸關元五百壯。〞
〝傷寒少陰證,六脈緩大,昏睡自語,身重如山,或生黑靨,噫氣,吐痰,腹脹,足指冷過節,急灸關元三百壯可保。〞
〝傷寒太陰證,身涼足冷過節,六脈弦緊,發黃紫斑,多吐涎沫,發燥熱,噫氣,急灸關元、命關各三百壯。〞
虛勞咳嗽潮熱,咯血吐血,六脈弦緊,此乃腎氣損而欲脫也。急灸關元三百壯,內服保元丹可保性命。若服知柏歸地者立死。蓋苦寒重損其陽也。〞保元丹即金液丹。
〝水腫臌脹,小便不通,氣喘不臥,此乃脾氣大損也。急灸命關二百壯,以救脾氣,再灸關元三百壯,以扶腎水(陽),自運消矣。〞
〝上消病,日飲水三五升,乃心肺壅熱,又吃冷物,傷肺腎之氣,灸關元一百壯,可以免死。或春灸氣海,秋灸關元三百壯,口生津液。〞
〝中消病,多食而四肢羸瘦,困倦無力,乃脾胃腎虛也,當灸關元五百壯。〞
〝耳輪焦枯,面色漸黑,乃腎勞也,灸關元五百壯。〞
〝中年以上之人,口乾舌燥,乃腎水不生津液也,灸關元三百壯,若誤服涼藥,必傷脾胃而死。〞
〝問:《內經》治病,湯藥少而針灸多,何也?
答曰:《內經》,上古書也。上古之人,勞不至倦,逸不至流,食不肥鮮以戕其內,衣不蘊熱以傷其外,起居有節,寒暑知避,恬澹虛無,精神內守,病安從生?雖有賊風虛邪,莫能深入,不過湊于皮膚,經滯氣郁而已。以針行氣。以灸散郁,則病隨已,何待于湯液耶?當今之世,道德日衰,以酒為漿,以妄為常,縱欲以竭其精,多慮以散其真,不知持滿,不解御神,務快其心,過于逸樂,起居無節,寒暑不避,故病多從內生,外邪亦易中也。經曰:針刺治其外,湯液治其內,病既屬內,非湯液又不能濟也。〞《針灸大成》手淫亡陽即是起居無節,縱欲而竭其精。